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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夜半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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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忌傲的晚宴結束時,由於時間已近亥時、夜色暗沈,加上了飲了不少酒,車騎將軍趙諱與郡縣的官員們就留四大主將在南平縣城裏過夜;張忌傲則是被自己的隨從接回了住所。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醜時剛剛到,正是所有人睡意最濃的時候,南平縣城以北忽然傳出一聲悶響,接著是沖天的火光。北城門值夜的士兵從打盹中驚醒過來,驚見北方天際出現的那一片火紅,竟一時不知所措;良久才反應過來,爬上墻頭的鐘樓,“當當當”地敲響了警鐘,回蕩在南平縣城的每一個角落。

這座鐘樓原本是為了防備北方游牧民族的進犯而設的,後來朝廷在南平縣城以北五十裏處建造關隘、組織防線,游牧部族再也沒有逼近過南平縣城,鐘樓的作用漸漸被人淡忘了。

然而今夜這座鐘樓再度響起,一些年紀稍大的百姓從睡夢中驚醒,第一反應是以為鷹戎騎兵來攻城了,急忙收拾包袱細軟準備跑路。一些後生伢則沒那麽大的心理包袱,穿好衣服走出門外,趕到北城門口一探究竟,遠遠地就望見沖天的火光映紅了北方的夜幕,心裏的第一反應也是鷹戎騎兵叩關了!

一時間南平縣城鬧鬧哄哄,百姓們攜老扶幼、騎馬趕車紛紛湧向縣城南門,要逃離這是非之地,生怕一旦關城被破,南平縣就要遭受戰火之苦。然而守城的士兵沒有得到上頭的命令不敢打開城門,頓時就與焦慮的百姓起了沖突。

南平縣是燕州郡的郡治所在,城裏縣令不是最大的父母官,郡守才是。然而此時無論是郡守還是郡丞、郡司馬,三人都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車騎營的一眾將軍們也是鼾聲如雷,任憑城內如何吵鬧,他們依舊沈睡不醒。

好不容易有個父母官從醉夢之中清醒過來,還沒出來主持大局,南門的守城士兵就已經被情緒激動的百姓們打趴下,城門被打開,人群逃難似的湧出了城。不僅南門如此,東門、西門也都是著急著出城的百姓。

“城中已亂,非常好。”從西門中逃出來的眾多百姓中,張忌傲混跡其中。他騎著馬兒趁亂出了城,兩名隨從緊跟其後。

張忌傲回望了一眼亂哄哄的南平縣城,嘴上彎起一抹笑意:“秦驤這小子的鬼主意,真的是令人刮目相看!”

“監軍大人,下一步我們去哪兒?是趕回京城還是……”一名五大三粗的隨從問道。

張忌傲指著北方的火光說道:“我是車騎營的監軍,自然是趕回軍營中了!”說罷他調轉馬頭,朝城北的軍營絕塵而去。

此時的車騎營一陣亂哄哄,著火的不是別處,正是他們儲存糧草的庫房,這深更半夜一把火,就把五萬人一個月的口糧給付之一炬;最糟糕的是,車騎營四大主將全都入城赴宴去了,軍營之中群龍無首。知道的是糧庫著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鷹戎騎兵來偷襲了,一時間軍營裏的騷亂程度不亞於南平縣城。

然而軍營重地有怎麽會如此輕易失火,而且是在糧草庫房這麽重要的地方?這其實就是“花鐵蛇”成員羅子義和朱雲風的本事了,這二人輕功了得,潛入軍營的時候隨身各攜帶了數斤的黑火藥。在軍營的這些時間,白天他們摸清楚了糧庫的位置和守衛情況,夜間則暗中布置火藥引信。

今夜秦驤找到他們時,實際上他們已經將火藥都布置妥當了,只等秦驤下令,一顆小小的火星就能將整座車騎營一個月的口糧給燒成灰燼。

車騎營中除了主帥和四大主將,各軍將軍下面還有騎都尉、校尉等中級軍官,這些人聚在一起綜合各方面的信息分析之後,認為只是單純的失火事件,而不是鷹戎騎兵來犯。因此在他們的主持下,軍營裏的秩序慢慢恢覆,救火工作也得以展開,然而此時距離火災發生已有半個時辰,糧庫裏早已是焦黑一片。

其實火災剛剛發生的時候,軍營中就已經派出了哨騎前往南平縣城報信,但是這些哨騎剛剛跑出軍營不就,就被早已守候在道旁的羅子義和朱雲風用暗箭射落馬下;即便有哨騎能夠僥幸跑到南平縣城門下,也被守候在那裏的秦驤、鐵昆侖暗算。不知不覺之間,軍營和縣城之間的聯系就被切斷了,車騎將軍趙諱如以及他手下的四大主將在這個晚上完全失去了對車騎營的掌控。

而這,就是張忌傲的機會!也是秦驤千辛萬苦為他爭取來的機會,只要他比其他人先趕到軍營主持大局,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以監軍的身份接管整座軍營!

此時南平縣城內,車騎將軍和四大主將先後從醉夢中清醒過來,看到北邊被火光映紅的天空,頓覺不妙,剛剛穿好衣物跑出門,滿街道都是逃難的百姓,城中流言四起。有說鷹戎騎兵叩關的,有說是邊關被破、車騎營正與鷹戎騎兵交戰的,更有甚者直言車騎營已經投降了鷹戎、正朝著南平縣城殺來……

總之亂亂哄哄,卻誰也不知道軍營中的情況。

趙諱如、陳冕、韓莽、杜文錯和王柱國、以及他們的親隨們好不容易擠到了南平縣北城的門口,郡司馬已經在那裏等候多時,見到車騎營的將軍們到來,他急忙跑到五人面前匯報。

“諸位將軍,半個時辰前,城北突發大火,目測應該是在車騎營的方向,下官已命人前往軍營查探,然而自今未見回報……”郡司馬說道。

趙諱如面色陰沈,其餘四人臉色也不好看,毫不理會對方的報告、鞭子一揚就策馬出城了,留下了一臉錯愕的郡司馬。

“定是張忌傲那小子在搞鬼!”趙諱如一邊騎馬一邊忿忿地說道,“光防備他設的‘鴻門宴’了,卻沒料到這個時候他居然在軍營中縱火!”

“是不是縱火還難說!”心思細膩的杜文錯說道,“也有可能真是鷹戎來犯,要知道將帥都不在軍中,這是他們進攻的最好時機!”

“杜將軍推測的有些道理,不過我還是認為是張忌傲背後搗鬼的可能性更大!”韓莽吹著胡子說道。

“先不要亂猜測了,趕到軍營穩定軍心才是第一要務!”陳冕眉頭一皺,狠狠地甩了一馬鞭,胯下駿馬飛也似的向前沖去。

車騎營駐地與南平縣城不過五十裏的路程,從距離上來說,他們趕回軍營不需要很長時間;但他們在南平縣城內耽擱了太長時間,想要追上張忌傲已經是不可能了,更何況秦驤與鐵昆侖還埋伏在路旁,他們怎麽可能輕易地放這些人過去。

果然趙諱如等五人出城後不久,便看見狹窄的驛道上橫著三匹馬,而地上竟然躺著三具屍體!夜色漆黑,但借著月光車騎營的將帥們驚見突如其來的阻礙,急忙勒住韁繩,紛紛停頓下來。

武人出生的韓莽和王柱國二人下馬查探屍體,得出了結論:“看服飾,一人是郡縣的差役,其餘二人是軍中的哨騎。這三人口吐白沫、頭部有打擊傷,看樣子像是從馬背上摔下來摔死的?”

“有埋伏!”陳冕和杜文錯齊聲嚷道,緊跟在五人身後的數十親兵抽刀出鞘,將將帥們圍在了中間。

“車騎營的諸位將軍,在下在此等得你們好苦啊!”驛道旁忽然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接著從低矮的樹叢裏鉆出兩個人影擋在了他們的前路,這二人一高一矮、一黑一白——正是秦驤和鐵昆侖。

“這三人是你殺的?”王柱國怒目圓瞪,也將佩劍拔了出來。

秦驤瞥了一眼地上的三具死屍,輕嘆一聲道:“這三人都是無辜枉死之人,我本不願濫殺,但他們卻不聽我的拳。無奈之下只有讓他們做路邊的野鬼,免得他們壞了本公子的好事!”

“敢問閣下高姓大名、有何計劃?”趙諱如一邊望著北方漸漸暗淡下去的火光、一邊打量著秦驤和他身邊的“昆侖奴”。

秦驤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張帛書、一方印信,丟到他們面前;王柱國警惕地撿起帛書和印信,借著月光一看,臉上現出詫異的神色。接著他將帛書和印信遞給了趙諱如。

“燕國相——秦驤!”趙諱如驚聲道,“你怎會在此地?又在此地做什麽?”

“當然是前往燕國赴任,途徑南平縣,順道來探望探望兒時的好友——車騎營監軍張忌傲大人!”秦驤雲淡風輕地說道。

陳冕駕著馬走到趙諱如身邊,在他耳旁輕聲說道:“燕王殿下有令,一定要除掉此人!”

秦驤見有人與趙諱如交頭接耳,朝那人高聲喊道:“閣下就是陳冕將軍吧?在下臨行前左丞相崔大人特意囑咐,若是有幸見到將軍,定要讓我向將軍轉達‘問候’!”

“問候?什麽問候?”陳冕不解道。

只見秦驤伸出右手打了一連串手勢,接著便懷抱雙臂、笑而不語。陳冕被他這番舉動弄得一頭霧水、一再追問什麽意思,秦驤就是不答話;而趙諱如以及其他三人看這兩人的奇怪舉動,心中有了一絲疑慮。

“陳將軍,你是崔氏的女婿,左丞相現如今是崔家的頂梁柱,問候你也是應該的!”趙諱如瞪了一眼陳冕,語氣聽上去有些怪異。

陳冕自然聽出了趙諱如的話中之意,對方懷疑自己與他們不是一條心,連忙辯駁道:“這個秦驤在使挑撥離間之計,諸位可不要被他欺騙了!現下的要務是盡快趕到軍營,否則軍中無將帥,監軍就有權指揮全軍!”

趙諱如以及其他三人頓時眼前一亮,發覺秦驤這是在拖延時間,厲聲喝道:“讓開道!”

秦驤不言不發,後退了幾步,與之同時鐵昆侖上前擋在秦驤面前,一臉不屑地看著眼前的眾人。

“秦國相,今日你若不肯讓開,可別怪我等手下不留情了!”趙諱如端坐在馬背上,眼中流露出了殺機。

秦驤笑道:“如果本公子推測的不錯,燕王應該也已經下令給你們,要殺了我,是也不是?”

五人面面相覷,沒想到他們暗中投靠燕王的實情竟然被他掌握了,如此一來,按照陳冕的說法,一定要除掉此人。

“秦公子,既然你不識好歹,可就別怪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心狠手辣了!”說罷車騎將軍趙諱如大手一揮,跟在他們身後的親衛兵們紛紛提刀上前,與鐵昆侖、秦驤隔著三匹馬、三具死屍相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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